猶記得以前小時候放假時,
媽媽總會帶我和姊姊回外婆家小住幾天,
而我印象最深的,就是外婆坐在客廳神桌前念經的神態。
外婆總共有十二個兒女,
也因此外婆家從來就不曾安靜過,阿姨們坐在客廳裡嗑瓜子閒聊,
我們一群表兄妹們就在房間裡相互打鬧,
對我而言,外婆家在童年裡佔了一份非凡的意義。
但自從跟外婆同住的小舅去世,外婆搬去大舅家之後,
外婆家就只是個只存在我回憶裡,若有似無的影像,只有在不經意的碰觸下,才會鮮明起來。
記得在外婆去世那年除夕夜的前幾天,
她笑著用不流利的中文跟我說:「對不起,阿嬤忘了帶紅包出門,下次再補給你喔。」
誰會知道,再次見面時,是我穿著孝服的時候,那個紅包我永遠也拿不到了。
那年的除夕夜,風特別的大,火焰被野風吹得雄烈,吞噬了台北的天空,也吞噬了外婆。
媽媽和我坐計程車連夜趕往台北,媽媽在車上不停的轉著佛珠,澄黃的珠子在夜色裡閃著異樣的光芒,我們都沒說話。
到了醫院後,阿姨們站在病床邊守候著,佛經隨著焚香裊裊上升,似乎在牽引外婆的靈魂,外婆在痛苦了幾個禮拜後,
走了。
有人跟我抱怨:「披麻戴孝真是麻煩。」
我說:「沒有人喜歡穿成這樣。」
她一臉苦悶的說:「就是說阿!又悶又熱的。」
我笑笑便不再理會,轉頭看著外婆,白淨的臉龐沒有絲毫被火紋過的痕跡,
她似乎只是沉睡著,做著令她不想起來的夢,
我想再多看外婆一眼,將她的樣子牢牢記住,
只是事過境遷,外婆的臉早已完全消失,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影子,
我唯一真切記住的,
是外婆坐在客廳神桌前念經時,沉靜溫柔的神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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